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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1日 星期六

阿曦和他被借走的十年

阿曦和他别借走的十年光阴。


"发病十年才来就医是在搞什么呀?" 同事拉拉与我在前往紧急部门的路上无奈的说道。


“家人容忍度极高。或许是这样的。”我略略回答。


十年,到底长不长?


阿曦今年二十八。


发病五年前,曾经到大城市去就医,因无法配合药物治疗,病情每况愈下。十年前,阿曦十八——那个挥霍繁华青春的时光;那个一跃既是美好未来的岁月。阿曦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认真念书,和其他孩子一样,当时也盼望未来似锦前程。然而,十八岁之后的日子,并非想象中的一帆风顺。


紧急部门那天有些吵杂。阿曦的手脚被绑在担架上。他躺在担架上,手脚努力的尝试挣脱宝石绿色布条的捆绑。


阿曦高高瘦瘦的,凌乱的长发盖住了他的额头。他不时甩甩头,试图把油腻的长发甩开。阿曦双颊凹陷,夹着一副眼镜, 那是一副花得可以的半框眼镜, 小小的一副。那那看起来是十几年前潮流尖端的眼镜吧。


“阿曦,今天跟谁来医院呀?”我温柔的问阿曦。


“跟哥哥,跟警察叔叔。” 阿曦用浑浑噩噩的口吻回答。


“阿曦今天怎么了?”我问带来就医的哥哥。


“他用木棍打了老爸... ... ”阿曦的哥哥大略跟我叙述在家发生的事情。


"他早前是个很乖的孩子,在家排行老幺,曾经我们都以为他会有一个很美好的将来。发病之前,他是个很勤劳温和的孩子 。十八岁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变得懒散。之前念书都是数一数二的。后来快毕业的时候,成绩越来越差劲。虽然毕业的成绩单满江红,他还有到城里去找合适的科系想继续念书。后来好像课业跟不上,只好飞回来继续住在家里。那些日子,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他还是有很努力找工作,帮忙管理燕屋之类的... ...后来的日子就越来越可怕了,他的房间里藏满了利器,成天喊打喊杀。我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 "哥哥侃侃而谈,叙述他所认识的弟弟和后来的弟弟发生的所有事。


“藏利器在房里为了干嘛?你们知道吗?” 我继续问。


他说要防身用。第一次我们带去就医的时候,我也忘了是什么事。我想大概是觉得他变得奇怪。医生开药之后,我们带他回家,劝他好好吃药。可怕的事情后来就发生了。他开始对家人起疑心,觉得我们全家都想要毒害他。也因此,他不吃家里平日妈妈煮的料理。虽然说他情况好像蛮糟糕的, 但是每天还可以自己给自己煮饭, 说起来也蛮奇怪的。他不准我们碰他的食物,说我们都想要预谋毒死他。那样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把医生开的药给他好好服,病情变差,带去复诊变得更不可能。”


“所以后来又过了五年没有治疗的日子吗?” 我继续问。


“是的。锅子烧坏好几个,但这些都还好。我们有发现,他近年来越来越没有办法照顾卫生,乱七八糟的房间,发出恶臭的卫生间......” 哥哥继续说。


后来阿曦住院,由哥哥陪同。那个晚上,在抵达病房的时候,我把捆绑他的布条解开。护理师细心地解说一遍住院流程给阿曦和哥哥。


由于阿曦的幻觉一直围绕在家人想要用食物毒害他,住院的他不吃不喝,也不肯吃药。也因此,我们照三餐给他打了针,让他好好休息。阿曦起先在病房里并没有闹事,只是静静的睡。


第三日一早,阿曦因药物产生徑症狀说时迟,那时快,阿曦歪头,牙关紧闭,持续痉挛的肌肉让他感到疼痛,疼痛得无法言语。


“我要普环啶准备!十五号床徑症狀” 我向正在发药的护士求助。


一剂... ... 再一剂... ... 总算好些了。




那一天,阿曦睡了一个下午。



凌晨两点,护士打来,让我过去看看他。


“赶快来,病人他要越床而下, 他说他要去买菜。我们就要管不住了。”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焦急的说话声。


睡眼惺忪的我,撑起伞,在雷电交加的午夜,穿过藤球场,再走过草场,飞奔到病房。那晚风很大,我的鞋子在奔跑中被草地上的积水弄湿,狂风暴雨也把我的黑色裤子弄得湿透。


“让我出去!我要去买菜!大家都在笑我不可以煮东西!我要起来煮东西!你看他们在煮东西!”阿曦指着远处墙角一直在咆哮。那夜,阿曦的幻觉,把整个病房搞得鸡犬不宁。


湿哒哒的我,站在病床旁试图安抚阿曦。这个脚趾头泡在湿透的鞋袜里,真让人不舒服。


那个晚上,我给阿曦打了好几剂药,他才缓缓睡去。



阿曦一连住院七天,后来幻觉渐渐在服药之后慢慢减缓。他和哥哥开始在病房里有说有笑。哥哥频频走到柜台来跟医生护士道谢,他觉得弟弟如今能够回到生病前的样子,好不可思议。


这天早上阿曦起得早,八点钟准时坐在床上等医生来巡房。


“阿曦,早!”我和阿曦打招呼。


“早,早啊。” 阿曦有点腼腆。


“我想知道我生什么病,我想我好多了。那天这个左手有打针是什么样呢?我记得右手也有打两个,不知道是干嘛的... ... ”这问得真有点意思。


“如果医生你检查了我好多了,那我想回家了。” 阿曦继续问。


“那么快 想回家了吗?哈哈!阿曦,想回家干嘛?”我调侃他。


“我... ... 我想要去找工作了。” 他说。


“找到工作了哦?”我边翻病例边问。


“找看看... ... 再找看看... ... 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阿曦继续说。


“阿曦今年几岁?”我问。


“我... ... 我... ... 十八,吗?”他困惑。



后来家人把他的房间整理好,期待他回家。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我们准许他出院。出院前,我和阿曦坐在病床边,我重复教导他的病状,不断提醒他药记得吃药。


“思———觉——失——调——”我说。


“丝——市——丝——解——觉——丝——调”阿曦跟着念了好几次。


阿曦的出院,让我有些感慨。他有很好的家人,在住院期间轮流来陪伴他。在这个内科病房照料精神科病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就像借住他人家还不断给人家添麻烦的概念)


我想这是我从没想到过的新挑战。早前在病房服务的日子,有精密训练的专科护士,有尽责的职能治疗师... ... 如今,只能够亲力亲为。


我再次打开课本,细读这段前些日子读的段落:

@SPMM


呀!十年。


那是阿曦人生岁月里,他和他被借走的十年。


阿曦的十年,经历了什么?

我们,又经历了什么。




2020年5月2日 星期六

萨拉那写给女儿的信



亲爱的女儿,昨天你刚过一岁的生日,妈妈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去年那天,在产房迎接你的到来,感受到你的体温在我胸膛,听到你的哭声… … 妈妈坐在这儿,翻开去年我们的全家福,看了又看,觉得记忆犹新,看看你呱呱落地的样子,哭的满脸通红,怪可爱的… …

把你接回家之后,妈妈用三个月的产假陪在你身边。你爸常调侃说,那时候的我,应该是职业之后最常在家的日子。想想你爸,有时候 还真对他感到不好意思。但毕竟大家都有责任在身,我想他明白的。

产后几个月,妈妈常把你抱在怀里,偶尔给你讲故事,偶尔给你唱儿歌。你有时候开心的笑,有时候无厘头的大哭。你爸说,我们生了你这个小妞,跟她妈妈一样多愁善感。当时,我们特别期待你开始学说话的日子,想要听你叫爸爸妈妈,听你咿咿呀呀的说话儿。牙牙学语的你,一定也很可爱。

产后妈妈收到调派通知书,我随从爸爸一起搬到城里来住。那是你爸爸上班的城市,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来到这座城市,住在小小的空军宿舍里。这座城市,对妈妈来说有些陌生,偶尔会想家。产假结束后,妈妈回到工作岗位,把你送到保姆阿姨家,请她帮我照顾小小的你。

妈妈每天早出晚归,在新生儿病房值勤,每天给其他跟你一样的小宝宝喂奶洗澡,检查身子,协助医生,希望他们每个都跟我的女儿一样,身体健康,头好壮壮。看可爱的婴儿们吃饱睡得安稳的那些夜晚,我也向上天祷告,希望没妈妈陪伴的你也睡得安稳。

下班后的妈妈,偶尔陪你玩耍,偶尔听你咿咿呀呀的。有时候下班后太疲惫 ,爸爸会替我照顾你。爸爸有时候笨手笨脚的,帮你换个尿布, 哭得你面红耳赤… …  

你八个月的时候,妈妈接获通知,必须暂时离开妈妈才刚熟悉的新生儿病房,到前线去支援。当时疫情日益严重,妈妈身为医护人员了解到,每天往返带你到保姆阿姨家里去,视乎有些不妥当。后来我们决定把你送回老家,交给爷爷奶奶照顾。行动管制令来临之前,我们把你安顿在爷爷奶奶家。还好他俩都还身强体壮,可以忍受你这个小妞的哭闹。

爷爷奶奶常笑说,爸爸娶了我这媳妇,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爸爸公事繁重,常出差,鲜少回家乡。我嫁给你爸之后的日子也有两年多了,家庭聚会我总是缺席… … 对他们真的蛮抱歉的。去年过年,因为人手短缺,妈妈依旧需要值勤,贴心的奶奶帮妈妈准备了份年菜盒,交代爸爸回来帮我加热饭菜。我吃着微波炉加热的年夜宵夜,吃着吃着就哭了。可能是被辣汤呛到,也可能是佳节倍思亲的情怀, 我一时说不上来。妈妈这个常常失责的媳妇,真的很感激爷爷奶奶这些年的谅解、体恤。

这个晚上,妈妈和团队一块儿值夜班。大半夜的,病人呼呼大睡。我们都希望他们都赶快好起来,想必他们在家的家人们也满心担忧。

一转眼,行动管制令至今已经六周了。妈妈这天上班的时候特别想你。岚医生和迪亚纳护士姐姐和妈妈一起看了奶奶发来的视频,他们帮你唱生日歌,你笑得好开心,还拍起了小手。岚医生说你笑的好甜,但也说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好好吃饭的孩子。是吧,一岁大的你,小小的个子。妈妈希望待疫情过去,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再长点肉。

“孩子那么小,想念孩子怎么办?”岚医生问。

“还好孩子的爷爷奶奶都很谅解我这个当妈想念孩子的心情,我下班他们就会跟我打电话。说真的,真的很想孩子。视频里很常看到电话我这头乌漆嘛黑的,电话那头的孩子似懂非懂的… …”妈妈把我们平日联系的方法跟他们解说一遍。

“干嘛乌漆嘛黑呀? 岚医生好奇的问。

“妈妈在这里哭啊!别让长辈和孩子看到呀!突然哭的我,都把镜头遮起来,再把麦克风关了。更夸张的是,我都跟孩子的爷爷奶奶说都是电讯公司的错,哈哈!” 待你长大,你或许会明白妈妈的心里多难受。

妈妈坐在柜台把干净的一次性围裙一一折好,以方便明天值勤的同事换防护衣。一米外的迪亚纳姐姐靠在椅背上滑手机,说她在给家里的老父母网购蔬果,明早可以寄到老家去;  一米外坐着哈医师,在向岚医生讨教怎么和女友求婚;岚医生边写文案边嚷嚷说她刚领证,本来说好今年劳动节要欢庆的,但现在… …

凌晨了,妈妈得去换防护衣,准备进隔离间帮病患量体温、量血压。你应该还睡的很熟。

“去换吧,待会儿我帮你拍相片。”迪亚纳姐姐说。

迪亚纳姐姐就是这么善良的女孩儿。她常鼓励妈妈,把这些日子的事儿做点记录。她说,这样的日子要留些记忆,待你长大了,可以跟你一起翻翻看看这些分开的小时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亲爱的孩子,漫长的成长过程, 你也许会埋怨爸妈给予不足的陪伴,表达不够的关爱... ...

妈妈想告诉你,妈妈热爱工作,尊重生命,但对你——我亲爱的女儿拥有的这份爱,在心底,绝对不亚于任何人。然而,们披起白袍的时刻,我们比别人多了一份责任。我们有爱家的心,也承载着护理使命与责任心。

最近奶奶常问爸妈什么时候再回家乡,好久没有一起吃顿饭。然而,妈妈和爸爸如今都还在前线上班,恐怕得让你们再等等。行动管制令还未结束,抗“疫”之路还没看到尽头... ...

我们都希望,社会的每个人能够为抗“疫”再做多想想、多做一些些努力… …

爸爸妈妈想再次牵起你的手,再次到我们熟悉的公园散散步。一场疫情,让我们更明白爱,理解乡愁。

若待林上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欢乐家园的归来,一家团聚的那天,我们满心期待。






愿 安康。


                                                                                          爱你 的妈妈 萨拉那

2020年4月11日 星期六

“呃,那啥呀?”



“呃,那什么东西呀?”








 行管令期间的你,过得还好吗?

我的工作和生活依旧,跟着太阳东升西落。


离开冠病战备队备兵的生活,我回到熟悉的地方。稍微不同的工作范围,搞得大家每天都觉得自己在上才艺培训班。听说最近同事迪琶每天输入大量文字,已经快晋级专业打字员;同事迈纳已被培训成软件应用专员;同事陆漫在实习当个屏幕录像专家... ...


大家所不知的专长,都在这个病毒来袭的时候,意外的被激发。


身在心里健康越来越受到大众关注的年代,各地的相关单位也扛起了责任,做出各项服务,以确保医护人员与隔离病患的身心都得到足够的照料。


这两周我同佩里亚和岭杰同组。工作范围包括想办法传达小组的服务,为院内隔离病患的情绪困扰提供及时的咨询和治疗。


由于服务才开始推动不久,大家天天绞劲脑汁,想方设法能够有周详的计划,更有效的推动此项服务。岭杰常调侃,我仨成天灰头土脸,看起来像刚创业的菜鸟,每天都在检讨为何“生意”欠佳。


一两周很快就过去了,尝试了多样方法,最后总算上轨道了。


我们慰问、细细倾听,尝试理解,给予安慰... ... 再来,把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向上层回应, 大家互相配合,改善、改善、再改善。


我们近乎每天都会接到隔离窗那头传来的信息,说他想家、说她担心在家的老长辈、说他有些后悔、说她想看昨天刚出生被迫分开隔离的宝宝... ... 


我们接应的,几乎都是负面的。可能隔离窗那头的气压有些不同?听说充满着焦虑,听说偶尔孤独,听说有时候无助,也有的说他愤怒... ...


在一堆负面情绪之后,有个叫做德先生的中年男人联系上了我们。


首先,他用低沉的语气,告诉正在值班的护士说他想回家,不想被关在冷冰冰的病房里。


护士姐姐觉得他有些忧郁,于是把我们的名片转发给他。


在一连串慰问之后,他发了个影片给我们。他把隔离期间吃过的每一份餐点都拍下来,串成影片,再配上一首轻快的歌曲——唱着 "yummy yummy yummy yummy...."


影片有点滑稽,逗乐了我们。


“欸,但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呢?” 我问。


岭杰把电话接过去,回复了他的短信。


“他说他心情很好,只是想吃椰浆饭, 说想配牛肺片。” 岭杰说。


我仨都傻住了。


“不如给点时间,晚点再问他,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仨坐在电脑前,继续写报告。


后来,电话又响了。


我把应用软体打开。


“欸,这啥啊?” 我问佩里亚。


“不知道呢。” 佩里亚皱起眉头。




电话那头的德先生回复“冠病玛芬”,然后告诉我们这是今天医院发的可爱小点心,提醒我们记得去品尝。

我和佩里亚在这头,给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们感谢德先生的幽默,娱乐了这头忙碌的医护人员。我们也希望隔离窗那头的你,早日康复。


我们的单位,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看病以外,有时候画画,有时候准备贴海报,有时候拍视频,有时候做客服人员... ...


我们的邻居平常在给病人做复建,现在都在车防护衣。 偶尔大家互相帮忙,剪剪贴贴... ...


隔壁的会议厅呢?平日忙着帮医生护士照顾病患的医疗辅助人员们,早就变成了专业的家具安装人员。 敲敲打打的,努力安装与运送更多的新家具,为筹备新病房的开幕献一份力。







医疗系统里,小螺丝一颗一颗转动着... ... 



药剂师在准备明天要邮寄给病人的药品、行政部门忙着接电话安排医疗用品、打扫的阿姨忙着打扫卫生、辅助人员在安排分发食物、健捡人员在安排人力来消毒、保安人员忙着量访客的提问,“傷风感冒流鼻涕?有没有去过... ...” 



我们向医疗系统里的每颗小螺丝 致敬。

也感谢配合防疫的你。


愿 安康。











2020年3月21日 星期六

不是每个英雄都穿披风

五岁阿俊心中的妈妈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持續蔓延,不斷有新確診病例出,近日也开始出现了死亡病例… …

为了确保有足够的前线医疗人员,所有政府医院医护人员的假期已被冻结好几周了。
我国政府为了防「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持续蔓延,在18日对外封关,同时向民众发出行动管制令.
大家都努力呼吁民众呆在家里.

有人说经济状态在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糟糕, 有人忙着议论政府的政策, 有人忙着抢购日用品.. ...

为了应对来势汹汹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医院把大部分其他科别的病人转院到附近几家医院, 一来减少接触传染,二来可以调派更多人力,专注照顾「新型冠狀病毒患者」。

我和辛蒂娅被分发到同一批前线救援队里,我们在勘查即将启用的病房时,聊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辛蒂娅是我的学姐,执业应该有八九年之久。我喜欢她的云淡风轻,喜欢她的温文尔雅。平日,我喜欢调侃她。她常说,不管生活怎么样,我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看她打开公事包,拿出护手霜搓揉在手心上。

偶尔看她在午休时段,站在诊所窗边,给五岁的儿子打电话,非常有爱。

「阿俊,今天上课一切都还顺利吗?」她总是温柔的问。

电话那头的儿子也会大略叙说在学校的事情。她会细细的听,给予她的小男孩适当的赞赏,暖暖的。

「辛蒂娅,这回去值勤会早出晚归偶尔不回家,你跟阿俊说好了吗?」我滴了些消毒洗手液在手心上,边搓手边问。

「哦,都说好了。调派的指令来的有些仓促,我昨晚花了点时间跟阿俊说了。」她悠悠地说。

「医护人员的小孩,真不好当。」我嘟嘟嘴回应。

「还好阿俊平日上课,老师有解释这个病毒的问题。我昨晚睡前跟阿俊说,妈妈要去当前线员,帮助生病的人,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叮咛他好好照顾自己,跟外公外婆在家里呆着,不能乱跑。结果阿俊跟我说了什么你知道吗」辛蒂娅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

「阿俊说,妈妈,没事的。我知道很多人生病了,需要妈妈帮助他们。阿俊会在家里好好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会跟外公外婆好好呆在家里,好好听话。妈妈不要怕阿俊生病,阿俊如果真的生病了,阿俊也会去医院给医生看看,阿俊很强壮,医生打针阿俊一定就会没事了。妈妈你不要担心阿俊,我们都会好好的。」辛蒂娅边说边腼腆地笑。

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甜味,一股暖流悄悄流进心里头

我们带好口罩,跟着大队前往下一个堪察区。

曾经在SARS 的时期,我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小丫头,总是觉得这些乱世与我无关后来呢?

如果你感受不到疫情有多么的肆虐、你不明白大家都在着急什么 … …

多少医护人员期待回家安心的抱抱自己的小孩、陪陪自己的父母,但此刻,因为使命感,大家做出了各种牺牲大家都故作坚强,只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团队的气势,又有谁知道,那些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夜晚。 是焦虑、是无助、是疲惫,是不安

我们不求哪天衣锦还乡, 但期望硬仗结束的那天,我们平安归来,推开家门,看到大家都安康。




在说结婚誓词前,我跟先生说过 「今朝你决定娶我,今世牵的手也许都会是这样皱巴巴、没有美甲的手
结婚一个月之后,我把婚戒盒打开,把婚戒放回盒子里,放在双人床床头最角落。




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