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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0日 星期五

济公在妇产科很忙。


生长在多元种族、多元文化、多种语言并存的马来西亚,令你最骄傲的是什么?

求学时期,我常抱怨在地的教育制度,太多元素以至三语皆无法专精。一直到在国外念书的那几年,好几次异乡友人在我们自我介绍来自马来西亚之时,都会大赞大马人——语言天才,这才让我们渐渐意识到我国教育体系坚持多种语言教育的用心良苦呀!

在医院上班,和病人接触的时间占大半。有各族病患,还有不少外籍人士。医院各个阶层的人,在耳濡目染之下,都会学上国语外的问候词。

“有放屁?有大便吗?会喘吗?痛?有痛吗?”异族专科医生问。

这是个多么常见的景象。为了更了解病患的近况,大家学会几句中文,管他标准不标准。

近期和同事聊起这件事儿时,同事还特意强调一件让他很讶异的景象——其实我们都会自动切换频道。例:平常某某留学欧洲的上司一口流利的马来/英语,遇上不精通马来/英语的病患,马上可以切换成简易版的马来/英文,完全不费力。虽然在旁听起来有些滑稽,但能够有效的传达信息,真的很棒!

这让我想起中学时期有次我们忙纠正某同学语病时,他只是冷冷的说:“我又没要当演说家,我的语言能力可以表达自我,了解对方,我觉得很足够了。” 看似必要的纠正,这回突然变得吹毛求疵。

话说,有时候病人被问得一头雾水,同事突然求助,要大家帮忙翻译,整个场景很滑稽。更搞笑的事,有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同事到底要问什么,让我整个犯尴尬癌啦。

除了语言切换的问题,医护人员的世界里还有一堆有的没的的借代词。有时候反应不过来,还真不知道同事要表达啥。

“这个有人参吗?”护士甲指着点滴问护士乙。

“这个没人参。” 护士乙回应。

“医生,我们加人参好吗?”护士甲接着说,沾沾自喜地。

“什么人参不人参的?”我皱着眉头问道。

“催产素啦!哈哈哈!”护士们接着大笑起来。

“为什么叫人参?” 我依然不解。

“因为因为... ...它们一样啊!就够进补啊!”护士乙把催产素打在点滴里,快活的回应。

“... ... ”



这几个月在产科,一直很不解一事儿。常常听到异族护士医生在说“济公济公”。

到底产科里的“济公济公”是什么。由于不碍事儿,我也没问过这代名词指的是啥。

直到有一回,上司在给一华裔病患解释病情,我才恍然大悟。

“来,黄女士,看这个图案。这个是你的子宫,然后卵巢... ...
昨天我们在手术台看到这个——子宫长了东西,我们抽取样本... ...”上司细心的用简单的马来文解释着。

"所以肿瘤是切除了吗?还是下面的器官被切掉了?"妇女急急忙忙的重复问道。

“不不不。黄女士,你看这个图案。这个是你的子宫。我们在里面看到有长东西,东西长在“济公济公”里。然后我们看到济公济公里有这个,然后济公济公济公济公.... ...” 上司接着耐心的解释。

上司看妇女对病情依然一知半解,转过头,皱起抬头纹,问我说:“叫做济公济公,不对吗?她不懂什么是济公。”

“... ...是是,济公济公。”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妇产科的济公,整个尴尬癌大发作。


2018年7月13日 星期五

一封给洪海蕴宝宝的信



一封给洪海蕴宝宝的信


洪海蕴宝宝:


你好,我是岚医生。


待你懂事,这可能已是六七年前的字迹。这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名字,但你依然是洪海蕴的宝宝。


那是一个忙碌的周末,我和齐修医生在新生儿加护病房忙得不可开交。一通电话听说你快要出生了,我俩赶快把手中的工作放下,迅速拿起急救箱往手术房跑。


齐修给詹老板打了通电话,通知他我俩正去迎接你这个早产宝宝的路上。詹老板除了重复提醒一贯急救的小细节,还在电话的结尾说:“我们尽力就好,毕竟这不简单。如果宝宝出世情况不乐观,你尽力就好,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是个被放弃治疗的宝宝。”


齐修听着电话那头詹老板的叮咛,眼神有些不安。


我站在手术间旁的急救台前,急急忙忙的准备着复杂的仪器设定,最后在台上放上一张保鲜膜。齐修结束和老板的通话,拿起了产妇洪海蕴的病例,认真地翻阅。


“齐修医生,手套七号半、温度调高... ... 氧气、吸引器、预计胎儿体重九百克,喉镜准备了... ...”我站在急救台前,和齐修再三确认。


我俩站在门边,从小窗窥视手术的概况,边在心中为你祈祷,一直到你的出生... 


护士把你从产科医生手上接过来,放在小推车里,快速的推到急救台旁。


齐修把你从推车抱起来,放到台上。


小小的你,皮肤看上去透明,还盖着一层细细的胎毛。你,没有哭声,胸腔没有扩张的迹象。


你瘦弱的身躯卷曲在急救台上,一动也不动。那刻,你没有哭声,我和齐修也没有呼吸声。


“糟糕了,看起来不怎么乐观。”齐修紧锁着眉头,两条眉毛像拧在一块儿了似的。


 他矛盾了。


“救,不救?”齐修不停地咬着下唇,望着看似没有生命迹象的你,脑海不断重复老板的叮咛,陷入沉思中。


我拿起左手边的听诊器,轻轻的把振膜放在你的胸前。


“一... ...二... ... 三... ...三... ...  ” 我看着急救台上的计时器,边算你微弱不已的心跳声。当时的心跳声,微弱得几乎快听不见。这刻,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只有我踟蹰不前的心跳报数。


你微弱的心跳声,我零散的报数声,在这刻却犹如绝处逢生。


我把听诊器摘下来。齐修再三的跟我确认你的心跳声... ...


“给个机会吧。” 我轻声地说。齐修亦点头赞成。


“导管三点零。”齐修拿起喉镜,接过导管,驾轻就熟的继续急救... ...


那个午后我们顺利的把你从手术房带回加护病房。虽然当时先天条件不优,但你依然力争上游,好好的活了下来。


我还记得当天下班,我和挚友说起你的故事,当下有一段蛮有意思的话:

 “洪海蕴的宝宝,你要努力的活下来。在你长大以后的日子里,我祝福你平安健康又快乐。
你要好好向上,要孝顺,要一辈子记得,你的生命-- 赐予爱你的父母,赋予敬业的齐修。”

之后几天,我被调派到其他病房值勤,但偶尔回来看看你。


再后来我离开了儿科。但偶尔还会想起你。


某天下班和同事闲聊时,突然说起了你的故事,从同事口中得知你后来平安的活了下来,也在不久前出院了。那真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儿。


 “洪海蕴的宝宝,你要努力的活下来。在你长大以后的日子里,我祝福你平安健康又快乐。

你要好好向上,要孝顺,要一辈子记得,你的生命-- 赐予爱你的父母,赋予敬业的齐修。”

每次想起你,都会在心中默念一遍。



愿你安康。









《医院墙上写满了你看不见的——医生为您孩子的祷告》